2013年11月3日 星期日

《臨水抄》卷一 〈第一章〉命運的齒輪,轉動(三)


「所以,今天晚點會帶你去找具合適的身體,讓你附上去,免得到處的妖物見了都想把你吞了。」一邊翻著桌面上堆疊著的卷軸,恭月拍了拍一旁的椅子示意我坐過去。

「合適的身體?」坐到了恭月旁邊,我驀地發現我們倆的身高似乎……一樣的樣子。

單手支著下顎,恭月點了點頭,稍微皺了皺眉,翻看了下一篇卷軸,又道:「就是屍體。」

屍體?長蟲和蛆的那種!?事實上我覺得現在就挺好的了……


「一定要呃……附上去嗎?」雖然我想好好的活下去,不是以這種詭異的……對所有東西感覺都很模糊的方式活著,但也不想變成像殭屍那類的東西呀……

「總之,師父交代過了,你以後就得好好在這裡活著就是了,這邊多你一個人也沒差。」將卷軸堆到了一旁,恭月轉過頭來。

一雙墨綠色的眸子直直望著我,半晌,又道:「當然,你要走我也不會攔你就是了。」

聞言,我點了點頭,走一步算一步吧,或許屍體不會有我想的那麼糟。

「青陌恭月!納命來!!」隨著門外猛地出現的吶喊聲,三支箭矢彷彿早已鎖定目標一般,隨著襲面而來的破空聲直朝恭月和我飛來!

我還來不及思考自己這個狀態會不會死第二次,恭月便一把抽起腰上掛著的銀鍊,俐落的一甩,三支箭矢攔腰折斷的被強大的勁道甩在一旁。

抓過長刀、一拍桌面,恭月靈巧的輕輕一躍,翻過了長桌,一個箭步的撞開了門,衝到外頭。

「留在裡面。」恭月沒有回頭的對我喊道。

我坐在椅子上,一切發生的時間不過幾秒,我愣了愣,突然聽見一旁剛才箭矢碎落的地方有些像是木頭燃燒般劈啪的小小聲響,一轉過頭,我便傻了眼……

三支被攔腰折斷的箭矢燃起了有些噁心的黃綠色火焰,室內一陣亂風吹過,那火焰從火苗狀漲成一人高,而後三團火焰化為一團聲勢浩大的燃燒了起來……

不等我離開位子,那火團便突地化為豹的姿態朝我撲了過來,裂開的嘴裏滿是宛如實質的利牙,一爪便拍碎了我剛才坐的椅子。

我毫不猶豫的奔出門外,在這種情況下待在那間房裏無異於等死,雖然不知道會不會死第二次,不過第一次沒印象的死亡應該也不怎麼愉快來著……

「磅」地一聲,那箭矢化做的妖物撞破房門衝了出來,原本漂亮的雕花木門被撞碎之後,在那妖豹腳踏之下迅速化為焦炭,然而火焰卻沒有延燒開來。

我訝異的一挑眉,卻突然發現自己還沒有脫離那東西攻擊範圍,那妖豹一踱右前腳,向我嘶吼了聲,那熱度饒是我感覺遲鈍也有了明確的感受。

如果我還是個人現在恐怕已經滿身冷汗了吧?或許我真的滿身冷汗了也不一定,但我真的管不了這麼多了。

此刻,我體會到了另一種恐怖,心底蔓延而開的恐懼,如冰般凍住了我……

「小心啊,少主的男人,喔不,是親愛的小‧嵐‧嵐。」一襲橘色衣裳的人衝向了我,毫不猶豫的將我撞了開來。

我直接撞上房外庭院裡的白色樹幹,這阻止我落入一旁水池的跌勢,有些鈍感的疼痛在肩膀警示著我。

我一眼望向剛才將我撞開的身影,是樨褵……

不同於剛才的白色、樣式簡單的睡衣,現在的樨褵穿著七分袖的深藍邊亮橘色開襟式上衣,與一件長度約在膝蓋下去個幾公分的近黑色的深藍色短褲,更顯出樨褵的身形纖瘦。

寬寬的七分袖襬下露出樨褵穿著的皮製護甲,合身的皮革色澤包覆著樨褵的雙手手臂及手背處。

「嵐,你到後面一點,少主去追這東西的主子了,吩咐我過來這邊看著。」說著,樨褵自懷中拿出一張對摺的米白色方形紙張。

貓眼般圓潤的橘褐色眸子直盯著那嘶吼的妖豹看,不知怎地,那妖豹居然猶豫的站在原位,似乎有些畏懼著樨褵……

「顯影,陰陽参陸,菊之刃無所影避。」樨褵輕輕的朝手中方形的紙吹了口氣,我感覺到空氣中、風中,有什麼東西也進入了那紙當中。

紙上原本墨色的潦草字跡,轉眼化做紅色的鮮明火焰將整張紙帶入一併燃燒。

樨褵秀氣的抿唇笑了笑,一揚手,那符焰化做羽刃襲向妖豹,當鮮紅的符焰沾染上妖豹黃綠的火焰時,那不成正比的火焰量與相異的色澤帶給了人詭譎的違和感……

妖豹哀嚎了聲,身上的火焰猛地減少,露出了底下真實般的毛皮,憤怒的一吼,朝著樨褵衝了過去。

樨褵一甩雙臂,寬大的藍邊袖襬各滑出了幾道利芒,雙手十指一勾,竟是十把以環為扣的無柄雙邊刃,那鋒利的刃邊如鏡面般倒映著樨褵一身花瓣般明亮的鮮橘色。

超過一人高的妖豹撲到樨褵跟前,眼看利爪就要將樨褵撕裂的剎那,樨褵似貓地敏捷一跳,凌空一翻,穿著木屐的雙腳用力一踢妖豹的頭。

在跳躍的最高點將雙手上的十刃一口氣甩出,刃後頭連接著的銀絲在陽光下折射著光芒,足以讓身手靈巧的樨褵將刃甩出之後仍能加以控制。

「永別了,送信的小東西。」樨褵瞇眸笑道,十刃分做左右兩方的軌跡,刺穿了妖豹,刺耳的嘶吼聲硬生生的就此被截斷。

隨著樨褵落地時木屐蹬在鋪石小徑上發出的清脆聲響,那妖豹在空氣中完全消逝,灼熱感也一併的消退了……

揮了揮袖襬,樨褵將銀色的薄刃收到袖襬裡見不著的地方,俐落的短髮不見一絲凌亂。